霍昶记得沈静曾经跟他无意间说过一件奇怪的事，她说人脑会屏蔽痛苦的回忆，随着时间的流逝，人遗忘痛苦比遗忘快乐要更快。

他一直对沈静嘴中的话语半信半疑，直到当沈静那天来到他面前时，安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丧议经幡还没挂齐，母亲灰白的面容好像已经模糊不清。

霍昶无比冷静地接待了前来奔丧的沈静，沈静看上去已经哭过了，她眼睛里含着两包泪，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。霍昶亲手给她低了三柱香，沈静把东西接过来的时候，指尖划过他的手背，不易察觉地捏了捏。

霍昶回过神来，沈静不捏到还好，这样的小动作，倒是让霍昶喘不过气来，只感觉自己在悲伤的海洋里面随波逐流。

可他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，于是直到母亲的棺椁下葬，霍昶一滴眼泪都没有流，他跟着看顾着悲伤不能自抑的父亲，照顾年幼的霍开和霍妍，到了晚上他就守着刚刚出生的霍晓。

一脸七天，霍昶几乎没有合过眼。

七天之后，霍昶怀里抱着霍晓，去了一趟沈府。沈太傅和沈夫人见他憔悴的样子，又是心疼又是担心，但看他了悟的表情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霍昶向沈家夫妇打了招呼，径自去了沈静的院落。

霍昶去的时候是上午，一般这个时候沈静都在花园里打理花花草草，所以他抱着霍晓坐在枇杷树下等沈静。

谁曾想沈静的院落门庭打开，沈静坐在枇杷树下等着霍昶。

“你在等我？”霍昶笑道，他笑得很勉强，但他觉得自己应该笑。

沈静点点头，望着他怀里的霍晓：“我能抱抱她吗？”

霍昶把襁褓中的婴儿递给她，霍晓正在沉睡，发出了一声舒服的梦呓。

“你说吧，”沈静叹了口气，“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？”

霍昶转头看着沈静，她永远都是那么宁静的样子，而且好像永远都能猜到他的想法，这种敏锐有的时候会让霍昶感到可怕。